第 6 章-《据说我爹是皇帝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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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石头哥哥,你要好好照顾自己。”善善难过地说:“你要每天都吃饱,长得高高的,壮壮的,以后我就没法给你东西吃了,你不要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,”

    善善把自己的小金鱼钱袋交给他。

    石头不想收,可小姑娘还掉着眼泪,滚烫的泪珠滴在他推拒的手上,让他一下子浑身僵硬,连手指头都不敢再多动一下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善善踮起脚,将那个钱袋挎在了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这里面是她积攒下来的所有银钱,以往的零花钱大多都被善善用来买吃食和玩具,知道自己要离开后,她就一口点心也不多吃,一个玩具也不多买,全都攒了下来。如今全部都交给石头,一文钱也没留下。

    善善吸了吸鼻子,带着重重的鼻音:“石头哥哥,我知道你不愿意收我的银子。可你拿着,我就不会担心你了。你去给你弟弟治病,不要再饿肚子啦。”

    石头低头摸了摸胸口的钱袋,也低低应下。

    善善眼巴巴地看着他,还是不死心:“石头哥哥,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京城吗?我娘都答应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娘在这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好吧。

    要善善说,就算是别的地方再好,她自己也是不想离开娘亲的。

    她只能伤心地与他告别,努力睁大眼睛,用力把他的模样记在脑子里。记得牢牢的,生怕自己记性不好,一不留神就会忘了。

    石头摸着钱袋上金鱼鳞片的绣纹,想了许久,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。

    “善善,我有名字的。”他说:“他们都叫我石头,其实我还有个大名,是我爹给我取的,我没告诉过其他人。”

    石头:“你把手伸出来。”

    善善听话地把手递过去。

    粗糙的指腹在柔软的掌心轻轻划过,石头拿手指作笔,低着头,一笔一画,笨拙地写出了自己的大名。

    他不识字,只会写自己的名字,是花了钱请城中的一个书生教他写的。他学了好几天,有空就练,到现在,还是第一次将自己的名字写给别人看。

    拓,跋,珩。

    写完最后一笔,石头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,“善善,你一定要记住。”

    善善重重点头:“嗯!”

    “等我长大了,就挣银子去京城看你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吗?”善善连忙伸出小指头:“我们拉勾。”

    石头也伸出小指,与她勾了勾。

    远处,温宜青催了一声,已经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。善善的难过又涌了上来,只是这回有了盼头,还没分开,她就开始期待起未来的相见。

    她一步三回头,等进了马车,脑袋又从车帘后面探出来,用力朝着这边挥手。

    “石头哥哥,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!”

    马夫挥下鞭,马匹唏律律叫了一声,长蹄踢踏,带起阵阵飞尘。

    石头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。

    马车行驶起来,车轮骨碌碌滚动,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,先是快走,然后越走越快,越跑越快。

    可人的双脚怎么能跑得过车轮,跑得过骏马吗?

    他只看着车队越来越远,直到再也跑不动了,胸膛里跳得如擂鼓,耳边呼啸的风也止住,他才喘着气停下,已经跑出城门很远。他站直了身体,看着道路更远的那头,车队早已化作残阳天边的一道影子,然后什么也瞧不见了。

    石头飞快地抹了一把眼睛。

    他捂着胸口的那只小金鱼,一步一步往回走,身后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,佝偻着身子,低垂着脑袋,像是一只失了族群,离群索居的野狗。

    他一个朋友也没了。

    他心里是极想去的。他就只有善善这么一个朋友,比他娘对他都好。他也知道,善善的记性不好,京城里有那么多新鲜事物,她还会有很多新朋友,一定会很快将他忘了。

    不过,他娘在这里。

    云城,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已经冒起了炊烟,街上嬉闹的孩童也被家中爹娘的呼唤声喊回家。

    石头的脚步匆忙地跑进城,他踩在熟悉的青石板上,穿过一条条小巷,最后在一处小院前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到门口时,他举起手要敲,又迟疑了一下。以前他来的时候,从来都不得欢迎。

    犹豫间,紧闭的院门里传来说话声。

    是他娘的声音。

    李娘子:“宝儿的病都好了几个月了,什么时候才让他出门?”

    男人:“慌什么,那小子一日能给我们送十几文钱,送了一个冬天,有一贯还多。”

    李娘子:“宝儿太久不见人,我原先说怕他冻着,如今连天儿都热了,怕是瞒不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男人:“钱呢?”

    李娘子:“等他来了,我与他说两句,他肯定乖乖的交。”

    男人:“你这当娘的不心疼?”

    李娘子:“我早就把他赶出去,想他说不定自己没了,谁晓得他命这么硬,竟活得好好的。”

    男人:“今日都这么晚了,那小子应该快来了,你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说话声渐渐低下。

    院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李娘子要走出来,门口杵了个人,挡住了她的去路。

    她定睛看去,眼前竟是一个半的孩子。

    那双狼一样的灰色眼睛此时蓄满了热泪,却像一汪潭水一样聚在眼眶,倔强着咬着嘴唇,强忍着没有掉下来。

    是她的大儿子。

    李娘子嘴唇动了动,想起方才与夫君的对话,知道他全都听到了,有些尴尬,一时却想不出说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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