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是我害了你。当年,怪我考虑不周祥,派了你来看守这混世魔王,本以为你在四人里心思最静…… “傻丫头,怎么就动了心呢。” 等她察觉出苗头不对的时候,已经晚了。 好好的姑娘,跟了造过反的废王,无名无份不说,若四哥心里有送傩还罢,可她最知道,那是个第一等风流人,也是第一等凉薄人。 等有一日她病发,皇帝想秋后算账,送傩该何去何从。 “跟我回家吧。”宣明珠扣住送傩的手,“还像从前一样和雪堂她们一起,行不行?” 送傩只是安静地摇头微笑。 这样的劝说,在过往交递消息时,经松苔或雪堂之口,已有许多回。她知道公主惦记自己,可她的心,已经不属于叫送傩的这个人了。 便只能摇头。 “阿娘!” 宝鸦在坡下的马车旁边,蹦哒哒冲着这边挥手。 小姑娘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卸甲的蓝衣少年,脸上笑意璨然,也学人无赖挥手。 宣明珠正为送傩的前程发愁,冷不丁眺见山道外的俩活宝,惊动蛾眉,气笑。 送傩也瞧见了,抬目眺望寺外的云色高天,声音轻而恬淡,“小小姐真好,殿下真有福气,送傩在此间,会日日为您与小姐祝祷。” 宣明珠便知道,无法强行将她带走了,带得走人,带不走那颗心。 沿来路下山到马车处,她乜了言淮一眼。 当头道:“还真盯着我的梢盯上瘾了!” 言淮无辜地低头瞅了宝鸦一眼,一大一小双双缩颈吐舌。 言淮笑着摸摸鼻子,由着阿姐撒过气,哝了一声:“这个嘛,我今儿休沐,往常却也没玩忽职守,顶多算趁职务之便,嗯,开了个小小的方便之门,怎么不行了?” “行、行、”宝鸦伸出大拇哥,“这个呀叫做以权谋私,小哥哥你可真棒!” 她见过这个小哥哥一次,还吃过他送来的糕点,听娘亲说,小哥哥在她这个年纪就跟在娘亲身边打转哩,那勉强,能算作半个自己人吧。 不过这半个自己人做人不知足,非要长个辈份。正好娘亲回来了,当着阿娘的面,叫她给评评理: “哥哥方才凭什么让我叫你小舅舅,我才认了一个舅舅,哼,到现在气还没消呢!小哥哥明明年轻,还想骗我哩。” 宣明珠眉头一挑,玩味地看向言淮。 后者有点心虚,这小丫头到底是成心的还是故意的?他刚刚不是私下跟她打的商量么,连送几盒糕点都定好了,怎么反口就挤对得他没完了。 “常闻梅家小小姐聪明绝顶,肯定听过‘摇篮里的爷爷拄拐的孙’对不对?有辈不在年高,我唤长公主一声阿姐,姑娘自然要……” “那是你笨,自己算错辈份啦。”梅宝鸦绷着眉头,一脸恨铁不成钢,“你与我陛下表哥是平辈对吧,陛下表哥叫我阿娘为姑母对吧,那你便是阿娘的子侄辈对吧,那么小哥哥就是小哥哥,有什么问题?” 言淮如今在宣明珠面前,最听不得“小辈”一类字眼,来了劲儿,弯腰和她掰扯: “那是按姑娘那边的亲戚算的,我给姑娘按我外祖家一脉的辈份捋捋……” “胡闹起来没完了?” 宣明珠板起脸发话,“宝鸦,陛下乃九五之尊,是你能口无遮拦编排的吗?往日教你不可自仗才智便有骄狂之色,都忘了?你,上车去!你,上马去!” 两人麻溜应下,上车的上车,上马的上马。 车马重新启行,转上主道后向护国寺而去。比起来时,多了一骑白马一身蓝衣护驾。 宽敞的车厢中,宝鸦腆着小脸滚进娘亲怀里,发出一道娇细的奶音:“阿娘我错啦。” 宣明珠也非当真和她生气,轻拍小脑瓜,将送傩送的平安符的红绳缠在她腕上。 告诉她,这是方才的傩姨为她祈的。 宝鸦抬起藕臂,开心地晃动,“那宝鸦该好生谢谢傩姨才是!” 言淮耳力灵敏,在马车外听见小小一个侍卫都比自己辈儿大,用小小姐的话说,心头可郁闷哩。 换了只手懒洋洋地驭辔,他问:“阿姐,今日怎么想起到寺中逛了?” 往常无论隆安寺还是护国寺,只要有佛香的地方,宣明珠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。 宣明珠面露笑意,“九皇叔出关了。” 言淮闻言便不啧声。 他可谓从小跟随阿姐长起来的,喝酒投壶是阿姐教的,骑马射箭也是跟阿姐学的。 而阿姐从小,却同那位九王爷最亲近,听说她学会喝的第一口酒,就是九王爷蘸着筷头抿到她嘴里的。 虽说人家是叔侄血亲,可言淮心里就是有几分不痛快,半晌才酸酸道: “护国寺的观音签不怎么灵。” 灵与不灵,且先两说,到底是上京第一大寺,又有先帝亲封的法染国师坐镇,香火之旺非寻常小寺可比拟。 就说那庙槛内的解签处,终日香客不断,几乎刻刻坐不虚席。此时,好不容易轮到一位手把折扇的柳叶衫郎君,他一沉身坐在杌上道: “某求姻缘。” 庙祝每日解签接待各色人等,见怪不怪,撩动眼皮问:“罗汉签还是观音签?” 柳衫郎君说观音签,向那黄竹皮签筒内抽出一支,翻开之前还闭目默祷了片刻,方将签子递予庙祝。 庙祝看道:“施主此签为第七签:苏娘走难。下签,丑宫。签词曰:奔波阻隔三重险,带水拖泥去度山。是个拖泥带水的卦象。求婚姻,不利。”* 柳息壤脸色苍白,喃喃自语,“莫不是错了吧,三重险?”心里道:那人都已出局了,何来的三重…… “大师,可有解法?” “有。” 柳息壤精神一震,却见对面将一把胡须捋起,望签嗟嗟不语。柳小郎君立刻会意,取出一锭二十两足银递去,诚恳道:“求大师为某解惑!” 庙祝收银笑道:“好教郎君知晓,凡事守旧则吉也。” ……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。 柳息壤如一个霜打的茄子,哪怕绕护城河跑八圈,都比不上这一刻心累。后面等待抽签的人在催促,他蔫蔫起身,安慰自己这里的签不准。 一抬头,就见阶外松坛处,长公主殿下与一名英俊男子联袂走来。 丽人嘴角,还挂着清甜的笑意。 柳息壤忽然就想回头多给那庙祝一锭银——哪个说签不准了,简直准得他痛彻心扉。 余光无意旁扫,又见,从另一条禅径走来四五人,脚下皆著大理寺的官靴,身上却是便服。 打头那人身着一袭玉頩色兽蝶纹锦袍,银冠玉带,尤为显眼。 正是梅鹤庭。 梅鹤庭也瞧见了他们,目光在她面上顿住几许,落下睫,将眼底情绪掩尽,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揩拭手指。 “哟。”有人桀骜地打了声哨。 三方相遇,气氛莫名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