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秋槐噎了一下,面对公主期待的眼神,眼望地砖缝: “想是的确在家中用不下饭吧,听说长公主带了张郎君,去宜春乐坊饮酒了。” “……什么,带出去了?” “带出去了。” “招摇过市的那种?” “唔,招摇过市。” 成玉听个倒噎气,突而拍案哭喊:“她想气死我!” “阿嚏!” 宜春坊的二楼雅厢,正吹奏尺八的张浃年突然打个喷嚏,连带着乱了阮行首的琵琶音,不好意思地向长公主告罪。 宣明珠正与杨珂芝对窗闲话,隔着青铜冰鉴,转眸倚腮,两只耳珰轻晃,一种天然风流。 将养没几日,她的气色恢复得七七八八。那天骤然昏倒将迎宵吓掉了半条命,她自己过后却不当回事,只要还能走动,便能来这坊中逍遥。 一时兴起带了张浃年随行,才知他身上还藏着技艺。 小小惊喜,是寻常日子里的一桩点缀。细观之,这孩子生得是真好,眉眼温润精致,不作践去看,其实并无脂粉气。出身卑贱,跟错了主,不是他的错。 长公主带在身边的人,向来大大方方,成玉不是成心恶心她接手捡剩的吗,她若把人苛待赶走,才是露了败相。得叫那小六看明白,张浃年跟了自己后滋润得很呐,瞧瞧,颜色比从前还胜三分,到时才知恶心的是谁呢。 她嘴角噙着一缕浅浅的笑,声音是与盛夏天儿相契的慵懒,“可是咱们阮娘子身上太香,扑着你了?” 屋里的人一听都乐,知道长公主又打趣人了。张浃年有些红脸。 他头回知道长公主在风月场中是这样,与先头那位阎王奶奶相比,可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。 壮着胆子,他悄悄觑向公主殿下眉间的红痣。 张浃年是读过几年书的,恍觉那似艳艳相思撷来的一粒红豆,又如画龙眸上一点睛,视久,移不开眼目,脸上的红晕更真心实意了几分。 “……却说近来大理寺狱监的伙食,好了不少,你道为何?” 楼下突然传来助酒篾片的戏说,张浃年如被兜头泼了盆冷水。 他至今还记得梅大人对他的那番威胁,心头打个激灵,立刻缩回视线。 又忍不住支起耳朵,听楼下人半是胡诌半是乱造: “——因为上路得吃断头饭呐!以至于那些横行了一世的江洋盗,困在小小囹圉,满以为能捱到秋后,谁知看见牢头送来的白米饭肥肉片,八尺巨寇当场痛声哀嚎。 “牢头还语重心长地劝呢:我们梅大人体贴人啊,怕秋后问斩无人给你们送寒衣,怪凄凉的,尔等须知感恩。下辈子可别作恶了,啊?” 宣明珠听见“梅大人体贴人”那句,噗出一口酒。 杨珂芝忙道,“前儿新收个女篾片,只知是个嘴皮子利索的,原来竟这样不牢靠——青笠,待会给她结清账,明日去别处谋生吧!” 宣明珠摆手说别呀,放下了,就没有什么听不得,过往云烟哪及得上与民同乐。 “不是为这个,”她慵然箕坐,一肘支膝,“这壶酒味道不对,姐姐给我上的酒也羼水?” “去。”杨大娘子轻剜一眼,“我给谁上的酒都不羼水,童叟无欺!这是人家小世子吩咐的,让我看着不许你吃醉,说,薄酒清欢就很好。” 宣明珠闻言微愣。 那白玉的指头捏着白玉的壶把,悠悠晃晃,与有所思的眼波同了频,不再往嘴边送了。 说不慰心是假的,一个从铁划银钩中历练出的儿郎,心能有多细?可偏能在这些小小不言上头,花足心思。 “成,算我没白疼他一场。” 才放下酒壶,青笠捧了个装着醒酒石的錾漆小匣过来。 宣明珠笑说我没醉,“巴巴地拿了这个来笑话谁呢?” 青笠迟疑了一下,打开匣,见那玄底锦缎上头,齐整整码着几块寒水紫晶。 这样剔透的水精,单一件便非凡品,何况是精雕细琢的一大匣子。拿这样的珍品来压舌,和长公主砸银子听响有得一拼。 青笠说此物是有人送来给长公主的,她不好应对,宣明珠听了,心中便有几分形影。 顺着青笠的目光瞥下窗棂,彩锦飘荡的牌楼底下,果然站着个整冠修襕的人。 有那荫凉处不避,偏立在正阳底下,是为了对准窗扇口,让她一转头就能看见他。 宣明珠收回眸子,意兴阑珊地掂起一枚紫水晶。 第(2/3)页